兰花香（外二首）

◎ 兰花香

直线或是曲线

不再是如我所思的那样，

日子一天天离开，

我们已久未见面，

不似起初：

在楼梯的转弯处，

时不时能遇见你，

在楼层间长长的走廊上

听到你轻盈的脚步声

随即又看到你那似蒸雾之躯；

五官全都警醒，

眼睛睁大，向前

相互凝视

不分心，特别专注，

仿佛并没有别人

楼道间只有我们：

时间定形

雾霭定形，

在时间的这一次停顿中，

其他人宛若成为时间的空气，

除了我们之间沉甸甸的分量

再也没有别的。

直线或是曲线

不再是如我所思的那样，

每当这一时刻，

我彻底看清你

细薄的嘴唇，

乌黑的秀发，明月般的脸，

也是夜之脸，

从容不迫的闪电，

你轻易进入我的额头，

你掠过我的眼睛，

可以一句话也不说

身体却似在喃喃低语，

接近而又离开。

直线或是曲线

不再是如我所思的那样，

我们曾是及现在是的事物，

但自从分开以后，

日子或岁月

在我们之间

如同隔上了一道帘幕：

还是这个楼道

已不能聆听你轻盈的脚步声，

不能见到你在隔壁屋里的身影，

不能遥遥地感觉

你从对面走来时

你的气息中波浪的汹涌，

显现一个不安的漂流的花园；

还是这个走廊，

已没有你这个制造者——

制造出弄湿我的额头的水、

焚烧我的眼睛的火，

能用空气的手指开启时间的眼睑。

直线或是曲线

不再是如我所思的那样，

年华似水，偶尔碰见：

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

你不会朝前迈出一步，

相互凝视

不分心，特别专注，

还会存在一眼景象和复苏的泉水么？

成为现在的时间中，

我想，不是在这里，

这里只有雾霭的流浪，

而是在别处。

直线或是曲线

不再是如我所思的那样，

在别处，你倾听时间的脚步声，

你在另一种时间中，

闪电已依偎在你身上，

在你的周遭到处弥漫着兰花的花香：

深沉，馥郁，

沁人心脾！

但是充满了寂静。

你的夜晚和你的影子，

不再被我见到却被我挂牵。

◎ 螺旋形上升

请你收起棕色头发的傲慢

为我照见个

圆形吧！

似梦非梦

似醒非醒

我的灵魂正攀登

螺旋形的梯级：

它开启了最蓝最蓝的

阴影的模式。

它宛若就矗立在你的

温馨、和谐的花丛上方。

它跟着你动：如影随形

有时也独自上升。

此刻，纯洁的战栗

既幽暗——又那么白净。

你的一对眯缝眼安详而又令人快慰，

螺旋形上升

很快进入无我之境。

◎ 惊惶

这空气

令人既沉醉又惊惶

眼睛里漆黑的烟雾迷漫

那雾是心灵的希望

惟有从眼睛深处

去截取

而谁人有本领一直凝神注视

那迷人的

眼珠

不感到羞怯、惊惶

我的骨胳松脆柔软

这烟雾

我既涉足其内

又保守着惊人的秘密

这浓密的空气

这无底的惊惶

为生命带来它的高潮

也提醒我不宜将这样的倾吐

视作享受